王英去厨房拿了兄妹俩的那个木碗,盛了水,轻轻扶起陈默的小脑袋让她漱口,又浸湿了毛巾,把她脑袋上的,额头上的汗珠擦拭干净。 郭红梅与陈美在碗架前偷偷摸摸的样子,浮现在她的脑海里,陈默看见这个木碗就留了一个心眼,那碗水一进嘴里,陈默仔细感受了一下,这水的味道确实有些不对劲,她用力把嘴里的水吐掉,一点点都不让再进入体内。 陈家的饭她向来都是意思意思浅吃两口,这碗盛上糊糊之后,确实很难吃出来。这次是她大意中招了,不过,好在她可以借招拆招。 王英给陈默简单收拾了之后,继续用手帮她按摩着后背,“姐姐也不能接受你出事,四丫。姐姐知道你跟哥哥活得很辛苦,但是要坚持一下,别离开。” 不怪王芳已经想到了陈默可能会夭折,这个年代,孩子有点发烧或者其他的,夭折的概率很高的。而且陈默去年冬天已经算是‘死’了一次了,如今她突然这样,谁都难免会往那边想。 王英说着说着,开始哽咽起来。 陈默躺在炕上,只要一动就恶心,她的身体难受,心里却很窝心又有一点点想笑,我的英子姐啊,我这只是恶心腹痛,你这哭得太早了啊。 她已经懒得去管王英了,随便吧,闭上眼睛,尽力去忘记肉体的不适,一分一秒地捱着。 院子里面传来牛丽红的声音,听到声音,她人已经是直接进了屋子,她的后面还有徐虎。 陈永峰往西风坡狂跑的路上遇到了正在工作的牛丽红跟徐虎,牛婶听陈永峰匆忙间说的一句,不放心,也赶紧赶过来。 “娘,你来了。”本来在哽咽的王芳看见妈来了,这才像是有了主心骨,抹掉了眼泪。 “这咋回事儿呢,早上看见四丫在院子里面跟在永峰身后,乍巴乍巴的,还好好的呢。” 在西屋陪着陈默的,是屯子里三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陈家的人都在东屋窝着。 陈默的脑袋里面,好像有一个定时炸弹,一根筋嘀嗒。。。嘀嗒。。。嘀嗒。。。地蹦蹦着疼。 她索性随着那疼痛,一下下读秒般数着,期盼着时间快一点流逝。 终于,吉普车的声音,像是天边传来的梵音,她终于等来了,车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吱嘎,刺耳的紧急刹车声,在院子外面响起,一台吉普车,一台军用卡车,在土墙外停了下来,那军用卡车真真的是贴着土墙开进来的,一路蹭着土墙上的杂草,那小道再窄一点点,它就开不进来了。 陈默闭着眼睛,嗯,车门被打开的声音,邵锦成的脚步声,哥哥的脚步声,还有另外几个人,她就听不出来是谁了,一群人进门的声音。 “默默!默默!” 陈默闭着眼睛,皱皱眉,她心里想,邵锦成你能不能小点声,本来就他妈的难受,你震死我算了。 这下好了,邵锦成跟陈永峰两个人围着她,她觉得周身的空气更稀薄了,更难受了。 “锦成,永峰,你们两个先让开,让吴医生检查一下。” 嗯,听出来了,是杨丰收叔叔,这个时候还得是杨叔啊。好像他们直接把吴医生也带来了,这就对了!这更省事了! 然后,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翻了一下,仰面向上,这一翻不要紧,像是在大海上飘荡的船突然被海浪翻了一个翻,她一口又哕了出来。 邵锦成跟陈永峰的脸同时黑了,不等他们上前帮忙擦陈默的呕吐物,吴医生抬手制止了他们。 “别动。” 吴医生看了看陈默呕吐出来的东西,又看了看地上的几摊。 之后,陈默的上衣被解开,一个有点凉凉的听诊器按到了她的胸前。 吴医生收回听诊器,转头问陈永峰,“今天都给她吃什么了?” 陈永峰赶紧从头开始回忆,“早上早饭默默喝了两三口糊糊,里面还有荠菜碎,上午不知道她自己吃了几个汽水糖,还喝了水,别的没有了。” “荠菜哪里采的?”最可疑的就是野菜了,最近在消杀四害,一直在强调,不要去野外水塘边采野菜。 “就在后院,家里自己长的。” “哦?那不应该啊。”他问陈永峰,“屯子的人来你家撒药的时候,看见了吗?” “撒药只撒了房子周围,西房山那边的老鼠洞,没有去后院。” 陈永峰回答之后,旋即反应过来吴医生的意思,他手指关节处因为用力而泛白,“吴医生,你的意思是,我妹她是中毒了?” 吴医生用手在陈默的腹部,胃部,按了按,“跟叔叔讲,这里疼不疼?” 随着他的按压,陈默坚持着给医生反馈,帮他快点做出最后的判断。 “按我的经验,误食了耗子药了。” 这个消息对于陈永峰跟邵锦成两个人来说,属于是五雷轰顶了,他们全身上下像是被灌注了水泥,动也不动,被雷劈在了原地。 杨丰收跟吴医生都是理性的,吴医生赶紧吩咐王英去拿胰子兑水,“赶紧做个催吐,然后送到县里的医院彻底洗胃治疗,你们冷静点,别慌,看程度还没有到必死的地步。” 东西快速地准备好,陈默知道自己又得遭罪了,其实已经吃进去好几个小时的东西了,再催吐也没什么用的,该吸收全都吸收了。 奈何,吴医生以为是她年纪小,乱吃东西吃进去了,再加上无论如何,催吐洗胃都必然是第一步,求个安心,躲不过了。 见王英姐又拿了她跟哥哥的木碗装水过来,她抓住机会,赶紧咬牙开口,“不喝。” “四丫乖,赶紧让吴医生给你洗了胃。” “不。”她有气无力,最后从牙缝里吐出三个字,“这水臭。” 待王英再要劝,吴医生伸手接过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