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朝的文人士大夫都很喜欢养猫,秀娘刚才看到一位公子抱着一只黄白狮猫散步,竟还给那猫穿了鞋子,觉得逗趣儿,悄悄说给宋三郎,叫宋三郎看。

宋景辰以为爹娘背着他说悄悄话,非要听,宋三郎便说给他买一只小狸奴养。

回家的路上,宋景辰兴奋得问个不停。

“爹,不如我们明天就去买回来,好吗?“

宋三郎笑道:“可以是可以,不过爹要提醒你,买回来以后,你就是它主人了,你要照顾它,喂它吃喝,甚至帮它清理粪便都是你这个小主人必须要做的事。”

宋景辰眼珠子转了转,“爹,小狸奴拉的粑粑会不会很臭呀?”

“嗯,很臭,爹是受不了那味道,你娘就更受不了,所以只能靠辰哥儿自己了。”

宋景辰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小鼻子道:“爹,我只喜欢小狸奴,不喜欢它的臭粑粑。”

宋三郎:“那没办法,辰哥儿喜欢小狸奴的好,就要接受它不好,甚至让你讨厌的一面,你要想清楚你对它的喜欢可不可以让你心甘情愿为它清理臭粑粑。”

宋景辰皱着小眉毛纠结起来,他道:“爹,买回来不喜欢了可以退回去吗?”

宋三郎摇摇头,“不可以,从你决定买下它的那一刻起,小狸奴的命就交到你手上了,辰哥儿得为它负责。”

宋景辰蔫儿了:“爹,我害怕臭。”

宋三郎:“那要不我们就先不买了,等辰哥儿考虑清楚了再说?”

“不要,我要养。”宋景辰急道。

宋三郎:“你可想清楚了?”

宋景辰转向他娘,“娘亲给辰哥儿做个面罩,等给狸奴清理臭粑粑的时候,辰哥儿戴上就闻不到臭味儿了。”

说完,他又对宋三郎道:“还要爹给我买熏香,先用熏香把狸奴的臭粑粑熏一会儿,辰哥儿再清理。”

秀娘在旁边儿笑得不行。

宋三郎咬牙:这孩子戏可真多!

秀娘心说哪有这般复杂,家里那么大个菜园子还不够那小狸奴藏臭粑粑?不过她亦听出丈夫这是在教孩子道理呢,没有揭穿。

可不正是这个理儿吗?

做人不能光想着都是好处,没有坏处。

就像自己嫁人的前一天晚上,娘就同自己说过,宋家是要脸面的人家,亦是那情理人家,不会苛待儿媳;宋三郎也没有什么恶习,又有手艺在身,嫁过去自是吃穿不愁的。

只是凡事有好的一面,就有坏的一面,宋三郎是个鳏夫,这跟人家当继室,难免就会被婆家人还有丈夫拿来同前头的女人比较。

你一个活人再怎么也争不过人家死人,所以别争,别问,好好跟他把日子过好才是顶顶重要的事,柴米油盐酱醋茶,那个都比他前头的女人重要。

道理是这个道理,只是真的过起日子来,她心里还是难免想要明白自己和他前头那个到底谁在他心里更重要一些。

三郎从来都不提以前的事,倒叫她心里怪不是滋味儿,想必是感情很深,所以才一字不提吧,就像娘说的,真正的伤心事是不会拿出来说的。

三郎对她很好,很宠爱她,大嫂和二嫂都羡慕她,说三郎疼她,可她自己总觉得一点儿也看不透三郎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算了,想这么多做什么,三郎对自己好,对孩子好就行了呗,想那么多,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嘛,死了的人赢了又能怎么样嘛。

……

回了家,一家人洗漱完毕,安排孩子睡下,秀娘又开始兴致勃勃折腾自己买回来的一堆布头,其中有几块儿是缂丝布,上面有好看的纹样,秀娘想做几把团扇,叫宋三郎帮他绑几个扇架子。

宋三郎莞尔,几块布头而已,小娘子却能高兴好几天,一会儿要给儿子做肚兜,一会儿要做荷包,现在又想着做团扇,这般容易知足。

家里正巧有编竹篮子剩下的竹条,做几个扇架子对宋三郎来说容易得很,很快就给做出两把圆月、一把蕉叶形的扇骨,只扇柄做起来要麻烦一些,需要一点点打磨圆滑。

秀娘目露欣赏,又有几分与有荣焉地道:“三郎的手真巧,会打家具,会编竹篮,会绑扫把,会编席子,还会给咱辰哥儿做玩物,不知道给咱家省了多少银钱呢。”

宋三郎抬起头来,笑道:“不及娘子会精打细算。”

秀娘道:“这银钱可不就是一点一点攒起来的么,如今咱辰哥儿也要读书了,以后用银钱的地方多着呢。”

“对了,我还想问你呢,我瞅你今天买的那些菜可不便宜,那钱你不会是傻乎乎自己垫上的吧?”

宋三郎抬头,轻笑道:“我哪有那般傻,再说家里的银钱不都是有数的嘛。”

“那可不一定,谁知道你有没有藏私房钱。”秀娘娇嗔着飞了丈夫一眼,忽然警惕道:

“宋三郎,你不会背着我藏私房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