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蝶娘家姓石,她上头有俩姐姐,下头有个弟弟。

石老娘得了孙大铁的银子,当晚带着儿媳妇桂香就来了。

来家一看,三姑娘在床上躺着呢,脸上满是淤青红肿,露出的胳膊腿上全是擦伤。

最要紧的当属脑袋上的一道口子,内里如何看不见,但见被纱布缠了好几圈,想来伤的不轻。

自打出嫁以来,彩蝶不常回家,有时候回去身上带着轻伤,桂香都习惯了。

但这会见着还是忍不住倒吸口凉气,两口子打架或者说男人脾气上来了打媳妇的不是没有,可彩蝶这般……

孙大铁是要她的命啊。

她这个当弟妹的都有点替彩蝶不平,石老娘却跟没瞧见似的,顾自坐到闺女床前,跟她唠家常。

先问,“这大晚上的,俩孩子呢,他们姥娘跟舅妈来了,咋也没出来见见?”

彩蝶低低的回了一句,“我身上难受,没法照顾他们,他们去村里大娘家住些日子。”

石老娘就说:“你这丫头不会过日子,还送旁人家去,你不方便送我那去啊,我是他们姥娘还能亏了他们?”

这话彩蝶就没应,她跟亲娘的关系不大好,却又极了解她的性子。

她娘的意思并非是要帮忙照顾孩子,不过是不忿她使银子叫旁人照顾,不将这个钱给她罢了。

实在没啥好说的。

石老娘也觉得没甚意思,这个闺女跟个木头似的,在她印象里只会嗫嚅应是。

想到怀里热乎的二钱银子,石老娘绷起脸,问闺女。

“你要和离?”

话说出来,彩蝶终于撩起眼皮子看了她娘一眼,她说咋来家看她了呢,原来是那男人找来当说客的。

她没答话,石老娘当她默认了,登时就不乐意了。

“你这小皮子嚣张起来了,还和离,多少年了,你可听说过咱这十里八乡的有哪个女人和离?从来只有休妻,未有和离,你瞎闹什么呢?”

石老娘越说声音越大,再看默不作声的闺女,忍不住伸手戳她一下子。

正好戳到伤处,彩蝶禁不住喊了声疼。

倒叫桂香看的不忍,开口道:“娘,您轻些。”

她不说话当背景板还好,一开口就叫石老娘想起来了。

“我说带了个哑巴来呢,原来会说话,那还不劝你姐几句?”

桂香一僵,她确实有话要说。

她虽觉得彩蝶可怜,但姑嫂的关系一般般,到底还是自家闺女更重要些。

“她三姑,和离这事你要不再考虑考虑,你整这一出,往后人家怎么看咱家孩子?咱家女孩不好出嫁啊,这云姐儿年纪也差不多了……”

她自个儿就有个女孩呢,虽然年纪还小,但到底是石家的姑娘。

这当姑姑的闹的不安生,往后谁敢娶侄女?

她闹和离是痛快了,赔了一家女孩的名声。

石老娘帮腔,“是啊,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没心肝的,要害一家子啊。”

然而这话并未到彩蝶心里去,她都要被打死了,哪还想那么多,且……且她爹娘将她卖给孙大铁的时候,她就在心里与他们一刀两断了。

“甭劝我,我要和离。”

彩蝶说了这一句,转身面对着墙蜷缩起来,任她们再说什么都不回了。

石老娘气的要死,然而拿她没法子。

骂也骂了,掐也掐了,半点用没有。

时间很晚了,孙大铁在外头等的焦急,扬声问,“岳母娘哎,你们谈的咋样啊?”

石老娘瞪了眼不配合的闺女,拉着儿媳妇出去了。

她怕孙大铁问她要回银子,只含糊说:“死丫头脾气硬,费了我一番口水,女婿啊,时间晚了,我先走了啊。”

说完婆媳两个就走了,孙大铁也没多想,只当她说服了彩蝶。

实在是当年娶新妇时,石老娘的战斗力太高,硬生生从他这里哄走好几两银子。

偏当时他还没觉得有什么,事后才反应过来。

从此孙大铁就服了他岳母娘的一张嘴。

一桩心事解决,虽说花了二钱银子,但孙大铁心里还挺美,毕竟往后不必再花那冤枉钱了。

这般想着,他进屋瞧见床上的一团,还开口关心了两句。

“好好休息,等好了再干活。”

彩蝶听见了,但没搭理他。

孙大铁没在意,美滋滋的数着日子过,等他媳妇重新起来干活。

然而谁都没想到,彩蝶是来真的,她说到做到,等能下床行走就跑到县衙门口,敲响了门口的鸣冤鼓。

祥安村隶属洼县,县令正是林志。

外面鸣冤鼓响,林志升堂,听彩蝶诉请。

听完,林志就犯了难,这妻告夫请和离之事,前所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