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借贷的人多了,底下官吏慢慢发现一件事——和离的也变多了。

他们开了个玩笑,说许是头一个借贷的是个和离的女子,开了这么个头,叫旁的女子也学会了。

顾清明听见府衙里有人这般说,回头当玩笑话与云竹说了。

云竹撇嘴,嗤笑道:“我倒觉得开了个好头。”

那真过不到一块去的,凑活在一起过多难受?

如今知道不依靠男人也有活路,能养活自己和孩子,胆子可不就大了么。

再说了,也不光是利于女人,同样有利于男人的。

虽说时下和离少,多是休妻,可真论起来,男子休妻也不是那么好休的。

凭着自个儿的心愿说休便休?那不可能,除非女方家没人了或是男方家世远盛于女方,否则没那么容易如愿。

要知道这时候虽然没有贞洁牌坊,但对女子贞洁和名声还是十分看重的。

举凡被丈夫休弃回家的女子,其家人和同族女子皆会被人说嘴,在婚嫁一事尤其是女子亲事上就会平白增添上难度。

是以每有男子想要休妻之时,女方族人就会想方设法的阻挠。

“这过日子么,不就是磕磕碰碰,短短几十年转眼就过去了。”

“到底是原配夫妻来的好,那后边的半路夫妻指不定过成什么样。”

“不看僧面看佛面,你们好歹生养了这几个孩子,就忍心让他们少个娘?叫后边来的继母看顾他们?”

“……”

如此这般论调,连消带打,愣是将绝大多数想要和离或是休妻的给劝了回去,继续互相折磨着过日子。

现在好了,随着工厂建成开始招工,人们一打听,竟是女工也要,甚至还有工厂主招女工呢。

他们才意识到,原来女人也是能出去做工,拿整月工钱养家的。

再有钟慧娘开了个和离借贷开铺子的头,又是一条出路。

便是不选那商业贷,选个便宜的民间贷,一个月就有三百文,自己再做点工什么的,三百文加上工钱,还怕养不起孩子?

这时候不像云竹那会,孩子讲究精养细养,如今给点吃的能活就行。

长到十岁上就可以找活干,补贴家用,帮忙还民间贷了。

当然,云竹和顾清明是不鼓励这般的,在他们看来孩子的主要任务还是读书识字,即便不走科举,也该学点技术什么的。

只是现在他们来幽州的时间还短,尚未腾出手来整治官学。

照他们的计划,官学该是和崇州官学一样的,既有科举院,又有杂学院才是。

这些是后边要做的,在此不提,话题重回到女人能赚钱这件事上来。

人们正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才在男人提休妻上让了一步。

毕竟如今眼看着谁离了谁都能过,大家也就没那么在乎了。

顶多争执一下,叫休妻改成和离,省得说出去名声不好听,对孩子的日后也有影响。

总之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在分开这件事上受到的阻力都小了。

这段时间以来,不光是女子提和离,男人提的也有。

因着各方阻力都小了,男女双方反倒能态度平和的坐下来说说话,商量下财产孩子之类的怎么分。

聊这些就容易追忆往昔,于是也有聊着聊着说通了关节,觉得不妨继续在一起过日子,就不分开了的。

云竹感慨,“欺负女人的男人有,欺负男人的女人也有,现在他们有了选择,岂不是皆大欢喜?”

真过不下去的,那是多了条路子。

但夫妻真正过不下去的还是少数,大部分都是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没谁会放着好端端的日子不过,非得分开的。

这件事造不成多大的社会影响,是以没人甚把这个当回事,不过当玩笑话说说就过了。

顾清明戳戳她的脑袋,“你呀,我当玩笑话讲给你听,你却给我上起课来了。”

云竹拍掉他的手,伸手想打回去,然而拖着个大肚子,行动迟缓,愣是没抓着他,气的站原地叉腰直哼哼。

顾清明忍不住笑出声来,觉得她跟只圆滚滚的大笨猫似的,可爱的很。

云竹更气了,指着他放狠话,“你给我等着。”

等她卸了货没负担了,一准抓着他,把他打的满头包!

春月端着小食回来,瞧见云竹气呼呼的样子,心中了然,老爷又和夫人斗嘴了。

她将东西放在桌子上,与云竹说:“夫人不是饿了么,快吃吧。”

云竹一手端碗一手拿勺,瞥顾清明一眼,跟春月说话。

“春月啊,往后要是嫁人了,如果被欺负了,不要忍着。”

春月一愣,“夫人怎么突然说这个?怪羞人的。”

自从知道春月春心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