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片枯叶随风飘到萧靖宥身前,落在她的肩头。她随意抚去,回眸看着徐奕清远去的背影,忽然抬手,招了枭卫到面前。

“我与烨公子瞧着谁更年长?”

“啊?”

被问到的枭卫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不明所以地望着主子。

萧靖宥摆了摆手,“算了,当我没问。”

她伸手按着被徐奕清系带子的地方,意外地有些感慨。明明她更年长,那小子居然一副照顾她的模样,倒也是稀奇。

但少年世子的脸上凝了许久的笑意,对着日头久久没有散去。

王县令的马车刚到下榻的客栈,王敏儿就迫不及待地跳下车,幸好她母亲一把拉住了她。

“敏儿啊,你慢点!”

“娘!”王敏儿娇蛮地跺了跺脚,“世子住在徐府了,我们怎么能住这里呢!”

王县令赶紧瞪了女儿一眼,“胡言乱语!”

王敏儿却不为所动,撇嘴道:“爹,那徐府有我王家姑母,我们上门拜访又不失礼,说不定姑母开心,就把我留下了呢!”

王县令一指头戳在女儿脑门,脸上的肥肉抖动了下,“留下干什么?那徐家如今是戴罪之身,说了无数遍让你们保持距离,你怎么就总是不听,你是要气死我!”

王敏儿哼声道:“既然爹要保持距离,还带我来灵州做什么?”

王县令板着脸说:“你爹来灵州自然是有正事。”

他用意其实很明显。虽然徐家如今还未获得圣上宽恕,但是安王世子可是住在徐家。往日里,那小祖宗在辽阳县跑马揍人,他就当没看见,这回世子可是抗击北翟有功、引起京中震动之人,他怎么也得拿出点儿态度。王家防着安王,到底是没有防着这个嫡长孙,万一圣上复宠萧靖宥,能把世子拉拢到三殿下的阵营里,对于殿下未来登基那是莫大的助力。

王县令打得一手好算盘,借助徐府王氏的关系,他先让妻子邢氏带着女儿拜访王氏,然后他再来个接母女回府,偶遇世子,跟世子攀附交谈,让王氏看见他为了王家多么努力。届时,王家来人的时候,他可以在主家面前邀个头功。

但这一切要不经意而为之,不能太刻意,不能厚着脸皮主动找徐府,否则邀的功劳就要大打折扣,所以他定下了灵州一处环境清幽的客栈,带着妻女住了下来。

王县令这次是私服来访,只带了一个小厮和一个照顾妻女的婆子。公务在身,他没打算住太久,行李也不算多,入了客房收拾不到半个时辰,一切就准备就绪。

这时候王敏儿再次提出去徐府。

王县令瞧着表情立刻就不善了。邢氏瞪圆了眼睛,使劲扯了扯丈夫的袖子。

这时候,王县令才做出一副叹气妥协的模样,“如果你非要去看望你姑母,爹也不拦你,但你要是再如上回那般,在安王府那样胡言乱语,今年就别想你娘带你出门了。”

只要能去徐府找世子,王敏儿哪里有不愿意的,根本就不在乎王县令最后的警告。她赶紧拉着母亲,反复询问自己的妆容。

王县令摇头看了女儿一眼,挺着圆肚子独自踱步出了门。

邢氏到底出身贫寒,眼高手低,也教不出什么有教养的女儿,王县令对王敏儿本就没抱太多期待。但是邢氏这种性子,就特别适合在这种地方跟王氏那种落魄的嫡系世家女打交道,能缠才能搭上线,否则以王县令的出身,怎么也轮不到以徐奕瑶的“表舅”自居,这个“表”的血缘可就太远了。

等邢氏在徐府闹出笑话,自然有人来请他出面把人带回去,届时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登门拜访了。

自觉布置好一切的王县令,悠哉地在大街上缓步而行,却碰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芝兰玉树的蓝衣少年当街拦住了王县令,有礼地作揖,“大人,好久不见。”

王县令记得这个少年,就是那个跟秀才们一起闹事,又暗中帮着他解决问题的人。当时他不过随口一提,要给对方推荐信。事后他就把这点儿小事给忘在了脑后,骤一看见,他第一反应就是这少年来找他兑现承诺了。

当即,王县令就板起脸来,故作不认识地问:“你是?”

徐奕清抿了抿唇,谦卑但声音洪亮地说:“我是顾玉桥的族弟,跟大人在辽阳县见过。”

“顾家的?”王县令挑了挑眉,不明白徐奕清为何如此大声说话,还把周围的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他在大街上也不好发作,只淡淡地道,“我记得你,上次的事,你干得不错。”

他故意没有提推荐信的事情,却见徐奕清毫不在意地浅笑道:“那是大人体恤我们。”

王县令见少年没有追着要好处,想着上次收人的银子,态度也软和了一点,“你找我有何事?”

徐奕清拱手道:“学生感恩大人的帮助,如今偶然得了一封密信,特地来送给大人,希望对大人此行有所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