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二老爷回答不出来,只是摇头。

徐老太爷有些不满地瞥了儿子一眼,说:“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样,不肯在人际上多花费半点心思!”

徐二老爷也不反驳,低头认了错。四五十岁的人了,他早就看明白了,在老爷子心中,只有逝去的大哥才是惊才绝艳之辈,他就是个来给家族充数的。但就算滥竽充数又如何,只要不反驳、听话,听老爷子的安排总没错。

徐老太爷何尝不知道儿子的心思,他也懒得计较了,缓缓地说:“那张知州是先帝朝中举的进士。当今圣上还未登大宝之前,他就被外放到灵州了。”他虽然致仕多年,曾经在吏部的经历,居然让他对朝中臣子的来历如数家珍,“这一待,他居然就待了十多年。州官本该数年轮替,偏偏他就走不了。”

徐二老爷一愣,问:“难道是有人让他留在这里?”

徐老太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指了指天。

徐二老爷恍然大悟:“原来……”

“你心中知晓便行,这件事恐怕张知州本人都不一定清楚。”徐老太爷说,“既然张知州遇到了难事,我们自然不能坐视不理。这些闹事的穷酸秀才们,必须为自己的无理取闹付出代价!”

徐二老爷点头,招来了小厮,吩咐小厮收好签名纸之后,裁掉自己的名字,再把名单送到灵州衙门去。

枝头一簇积雪啪地一声落于庭院。

徐奕清踩着板凳下了马车,只见徐家大门口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人。为了让世家小姐避开这些外人,马车只能绕一圈,在侧门小巷子的尽头停下。

很快,年轻人的哭喊声、叫骂声此起彼伏。

例行公事的衙役板着脸,连拖带拉,把一众学子给“请”出了徐府。

徐奕清漠然地听着这一切,内心毫无波动。他在引着这群人去徐家起就知道,以徐家那几个面善心狠的脾气,不整死他们,也要给他们脱层皮。

徐家再怎么玩“奇货可居”去巴结安王府,本质上来说,他们也是皇后一派的人。

类似兜售科举考题这种牟取暴利、动摇国本的事情,京中那位没少干。徐家人不需要去求证,恐怕就会自主认为这事会危及皇后一派的利益。现在正是徐家稍微接触了安王,需要安抚王皇后的关键时刻,徐老太爷那个老狐狸正愁找不到机会在王家面前表现。

正好王承望在徐家,有个天然的传话筒。所以这群学子闹得越厉害,越是要求杜弊清源,徐家越会下狠手,以彰显自己不变的忠心和狠厉的手段。

至于高义弟弟死去的事——那张知州封锁现场,带回了所有相关人等,就是不想这件事太快传出去。而依靠王家的势力打听到事情的王承望,跟徐奕清他们一道,还未返回徐家,自然没有机会跟徐家商量,怎样把高义的想法考虑进去。

梦里梦外,徐奕清的人生乐趣之一,就是看狗咬狗。

特别是在京中深宫里,能做手脚的地方就太多了,王皇后但凡在曹公公身上多花点心思,也不至于总是伸长手,给萧靖宥找不痛快。

徐奕清想起萧靖宥急匆匆离去的模样,微微皱了眉,眸色更冷了。

怎么就这么巧,闹事的人找来,收编的流民队伍就出问题。

这世间或许会有很多巧合,但徐奕清本来就善于制造“巧合”,自然对“巧合”多抱着怀疑态度。他怀疑有人在阻扰萧靖宥过问学子之事。安王府向来公正严明,不想萧靖宥插手,那这事恐怕大有猫腻。

徐奕清回头,瞧见王承望正从大门口探了情况回来。

王承望脚步匆匆,脸色不佳,看样子准备找徐家二老爷问个究竟。

徐奕清心说,差点忘了王家的傻儿子也在这里,好不容易给徐家的老狐狸找点事做,可不能被王承望给搅乱了。

于是待王承望从他身边经过之时,徐奕清突然伸手,拦住了对方。

“大表兄准备去找我叔祖他们吗?”

王承望有点心不在焉:“今天这事你不该引人到徐府,他们恐怕惹麻烦了。”

徐奕清勾了勾唇,又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叔祖一个戴罪之人,还能有什么办法?”

“至少要让他们知晓。”王承望的脚步更快了。

徐奕清站定没有跟上去,却淡淡地开口:“大表兄如果担心,与其找叔祖他们商量,不如抓紧时间去安王府拜访。”

王承望顿步,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对啊!

徐家人知不知道高义胞弟出事,这无关紧要,被流放的家族能起什么作用。

但是如果安王知道这件事,意义就不同了。安王刚正不阿,只要安王或者萧靖宥愿意如学子所愿,出头监审本案,那不管结果如何,都是安王府和高家的问题,跟徐家、王家就扯不上任何关系了。

事不宜迟,王承望担心夜长梦多,让随从给徐老太爷带句话,让其安抚一下学子,然后就